第十六幕·嗜酒不酿酒——不列颠的纠结（一）

海上霸权易主——英国后来居上

　　葡萄牙和西班牙海上探险的回报无疑是丰厚的，依靠贸易垄断和殖民扩张，两个国家迅速成为当时欧洲最富有的国家，为了维护其制海权，他们各自建立起了一支当时世界上最强大的海军。然而，葡萄牙探险家们历尽辛苦获得的财富不仅滋润了葡萄牙贵族的生活，还冲昏了他们的头脑，海上的成功让他们想到了征服东部尚处于阿拉伯人统治下的异教徒国家。纵马疆场，成为陆上霸主，驱逐异教徒的雄图伟业让他们兴奋不已。殊不知，驰骋在欧亚非大陆上的阿拉伯骑兵已经沐浴了数个世纪的战火，反观葡萄牙，已经长久没有进行陆上作战，纨绔子弟组成的陆军更是绣花枕头。1578年，葡萄牙国王率军2.5万人登陆并攻打拥有5万陆军的摩洛哥，战争的结果是葡萄牙国王毙命，士兵一半以上被俘，其余绝大多数阵亡。战败的消息传回国内，葡萄牙举国震惊，眼看自家王室子弟成为别人的俘虏，贵族们唯有缴纳巨额的赎金，而更糟糕的是国王战死异乡导致的国内混乱的局势。

　　与葡萄牙不同，西班牙王室通过与欧洲各王室联姻使自己在欧洲地位迅速提升，其陆上的军事行动也远较葡萄牙成熟，西班牙国王卡洛斯一世在位时期，经过与法国和奥斯曼帝国在意大利半岛上的反复较量，西班牙终成欧陆霸主。面对葡萄牙在1578年的惨败，强邻西班牙此时乘虚而入，于1580年兼并葡萄牙，并顺利接管了葡萄牙的大部分海外殖民地，自此，整个伊比利亚半岛、大半个意大利半岛、整个拉丁美洲还有亚洲的菲律宾群岛都归西班牙所有，葡萄牙航海家们千辛万苦打下的海上贸易体系也归入西班牙囊中，西班牙成为当时全世界名副其实的“日不落帝国”，然而，在八年后的一次海战中，西班牙就以惨败把这一称号拱手让人，击败西班牙的不是当时欧洲的任何一个主流文明国家，而是当时孤悬北大西洋的岛国——英国。

“日不落帝国”荣归西班牙时期的帝国版图（图中有色区域）

　　就在拜占庭帝国覆灭的1453年，欧洲西部两个打了上百年的国家相互间停止了战争，这场百年战争使欧洲大陆上的法国人完成了民族的统一，而英国几乎丧失了在法国的所有土地，从此英国唯有隔海兴叹，放弃称霸欧陆的计划。随后近一个世纪里，英国王室对于欧洲政治和军事事务表现低调，为了防止欧洲大陆对于本国的资源限制，英国人依靠国内有限的土地资源老老实实地种起了谷物，同时，他们并没有与欧陆国家绝交，而是与这些国家做起了商务贸易，与欧洲的羊毛贸易让英国渐渐好转，为了扩大原料地，英国开始了大规模的圈地运动，这让无数失去土地的农民不得不背井离乡来到城市，这时的他们已经一无所有，唯一能出卖的仅有自身劳动力，重商主义政策刺激着各行各业的商人们雇佣更多劳动力发展商品经济，这一早期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出现也让热衷于资本积累的新兴资产阶级不断扩大生产规模，然而，由于英国本土的地域狭小和资源有限，资本的原始积累受到了严重的阻碍，国内对于原料市场的需求也在此时达到空前迫切的状态。

　　西班牙和葡萄牙海权兴起所带来的暴富让整个欧洲眼红，但在英国人眼中，除了耀眼的黄金白银，他们更渴望获得的是国内各种制造业所需求的原材料，以及这些原料的产地和市场，因为只要拥有了原材料，就能把经过加工所得的产品通过贸易来获取远远高于原料成本的利润。海洋是那么充满诱惑，以至于当时英国的沃尔特·雷利爵士说道：“谁控制了海洋，谁就控制了贸易；谁控制了世界贸易，谁就控制了世界的财富，最终也就控制了世界本身。”

　　财富诱惑着英国人，但若是明目张胆地进行海上扩张，无异于向当时实力强大的海上霸主西班牙和葡萄牙挑衅。而在北大西洋一带，许多受到战争打击和政治迫害的人们与在圈地运动中破产的农民铤而走险，开始进行海盗活动。此时的英国迎来了一位伟大的君主——伊丽莎白一世，面对日益猖獗的海盗，精明的女王对海盗所表现出的态度不是征讨而是进行招抚，她禁止海盗在英吉利海峡一带抢劫英国本身的船只，却唆使他们到大西洋一带去抢劫从美洲运到西班牙的“金银船队”，海盗女王本人甚至直接对海盗们进行政治和经济上的支持，人无横财不富，奉旨打劫的海盗为女王带回了数以吨计的黄金白银，这些皇家海盗成为英国人心目中的民族英雄。

　　左图：英国海盗打劫西班牙运宝船

　　中图：英国海盗弗朗西斯·德雷克和他的船员们在清点打劫得到的金银

　　右图：伊丽莎白女王个人获得的海盗活动分红

　　左图：1581年，女王亲自登船授予海盗头子德雷克皇家爵士头衔

　　右图：1587年，伊丽莎白女王处死了亲西班牙的天主教徒——她同父异母的姐姐苏格兰女王玛丽

　　伊比利亚半岛上的西班牙王室因为以上两件事被彻底激怒了，这帮天主教贵族本就视信仰新教的伊丽莎白女王为女巫，英吉利海盗的种种恶劣行径更让他们找到了名正言顺的讨伐接口，积怨已久的两国终于开战。

　　1588年，国力强于英国数倍的西班牙组织拥有约3万人的无敌舰队杀气腾腾地驶入英吉利海峡，然而，早在十多年前，面对已经是欧洲战舰模版的西班牙巨舰，英国另一位海盗专家，德雷克的表哥霍金斯就已经开始组织英国皇家舰队的航海家们设计西班牙巨舰的克星——配备大量火炮的快舰，这种战舰的灵活性和活力都远不是西班牙巨舰所能比拟，几个回合的交锋下来，无敌舰队已经是伤痕累累，人算不如天算，糟糕的天气又让无敌舰队雪上加霜。是役，英国以死伤不足百人且无一舰损失的代价，让西班牙损失了近一半船只，最后回到家园的西班牙海员不足1万人，西班牙海军从此一蹶不振，而英国则利用其灵活机动的海洋战术不断打击西班牙的海上贸易路线，逐渐取代西班牙成为新的海上霸主。 

英国海军击败了西班牙无敌舰队，从此获得海上霸权　　

　　葡萄牙和西班牙自15世纪所创造的伊比利亚奇迹只是昙花一现，因为再多的财富都被王室用于维护其强势的王权统治和狂热的宗教信仰，这二者恰恰是新的时代潮流——资本主义兴起的最大绊脚石。反观英国则不然，自13世纪初的大宪章运动到伊丽莎白一世对海盗活动的投资，国家内部就在不断进行自我改良。取得海上霸权以后的英国并没有步西班牙的后尘，除了积极的海外探险和拓殖活动以外，1651年英国政府通过航海法，这部法令在后来又先后经过了4次修订，对英国的海权起到了极大的促进。对于在欧洲大陆受天主教迫害的新教徒，英国一律敞开怀抱接纳，这里面有大批的农民、工匠、商人以及知识分子，对英国国内农工商业和教育的发展有积极作用。到了18世纪，工业革命的发生和亚当·斯密市场经济的提出，所有这些积极的内因将英国在海外殖民扩张和重返欧洲的过程中所遇到的种种不利因素轻松消化，进入19世纪的维多利亚时代，约全世界人口的四分之一都是大英帝国的子民，帝国的领土面积约有3000多万平方公里，全球22个时区都有帝国的土地，大英帝国的经济占全球的70%。

　　大英帝国版图的变迁，虽然帝国本土的葡萄酒产业和文明长期处于裹足不前的状态，葡萄酒的芳香却飘遍了帝国的海外领地（北美、澳洲、南非）。

　　（本文作者：李斯屿，现于中国农业大学葡萄酒研究中心攻读葡萄酒科学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