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幕·葡萄酒旧世界的新成员——伊比利亚奇迹（一）

　　葡萄牙人开辟新航线

　　欧洲东面强大的奥斯曼帝国对旧商路的霸占和阿拉伯人对香料贸易的垄断对于西欧各邦国的打击是沉重的，几乎每一位国王和领主都在脑袋里盘算着如何打开新的商路。然而，幸运之神往往垂青那些有准备者，肩负起这一重任的不是当时刚结束英法百年战争的英国和法国，由于黑死病和百年战争的双重打击，这两个国家正急于休养生息，意大利的威尼斯商人和热那亚商人们仍旧对传统商路抱有最后一丝希望，享受着传统贸易夕阳下的最后一丝余晖，分裂的德意志土地上正上演着中国古代春秋战国的历史大戏，而西班牙则忙于驱逐穆斯林异教徒的收复失地运动无法抽身。终于，历史的天平倾斜到了位于欧洲西南角的蕞尔小国——已经驱走穆斯林，获得独立的葡萄牙。

特殊的历史环境和地理条件，注定了葡萄牙成为向海洋进军的欧洲第一国

　　不同于地中海在大多数时候表现出的风平浪静，欧洲西面的大西洋长年以来都是处于惊涛骇浪的状态，各种关于海怪摧毁航船，吞食水手的传说在中世纪的欧洲屡见不鲜。

　　作为欧洲较早统一的民族国家，葡萄牙在海上探险之前国内有一个相对和平的环境发展农业，距离首都里斯本约300公里的波尔图阳光充足，土壤肥沃，特别适合酿酒葡萄的栽种，葡萄牙在1147年独立之后，波尔图葡萄酒的名声很快就散播开来。在当时看来，波尔图和这里的葡萄酒似乎是上天赋予葡萄牙的最好的礼物，但再过两百年后的事实将证明，这片土地的潜力还远非如此。葡萄牙拥有漫长的大西洋海岸线和许多优良港口，陆地完全处于西班牙包围的葡萄牙没有条件卷入欧陆问题，1415年，葡萄牙人打败了穆斯林，并占领了摩洛哥港口休达，从穆斯林战俘口中他们获知往南穿过撒哈拉沙漠的黑人王国盛产黄金和象牙，因此，派出探险家沿非洲海岸南下，发展黄金贸易引起了葡萄牙王室的兴趣。1418年，年仅24岁的葡萄牙王室贵族恩里克王子来到位于葡萄牙西南部的一个靠海小村萨格里什，并在此创办了航海学校。一方面，他网罗不同地区、不同民族甚至不同信仰的学者来此进行实地勘探，研究内容大到天文地理，小到造船技术和航海仪器的改善，他们改进的航海星盘可以通过星辰的位置准确判断航船所在位置，吃水浅、速度快的三桅帆船的发明则更加适应了远洋航海的需求，另外，在航海学校里，恩里克王子培养了一大批的一流船长和水手。谁知道，这些最初仅仅为去往非洲南部所做出的航海准备，却为后来的新航线开辟储备了人才。

　　除了葡萄牙王室贵族的身份以外，恩里克王子更担任了葡萄牙的基督骑士团首领一职，作为宗教领袖，其内心的宗教狂热支撑着他在此后几十年间不断向未知的大海发起挑战。

　　受文艺复兴影响，古希腊先哲们的书籍被人们大量翻译并散播，其中，托勒密所著的《地理学指南》引起了欧洲探险家们的兴趣，书中的世界地图由于作者观测资料有限，东西方的实际距离的计算在书中被大大缩减，但此图在当时欧洲已经算得上是比较靠得住的地理学资料，本文所提供图片是15世纪末的印刷版。

　　自1418年起，恩里克王子开始派出探险队南下寻找未知的世界，随后数十年间葡萄牙探险队不仅带回了非洲的黄金、象牙和奴隶，还在非洲西海岸和大西洋诸多群岛上建立起一个个据点、贸易中转站和殖民地，每一次回到萨格里什，航海地图绘制者们总会在地图空白处增加新的内容，直到恩里克王子去世，被葡萄牙绘在地图上的非洲西海岸已经达到了4000公里，当时的探险队员们无论如何不会想到他们的工作为后来的探险家们提供了多么便捷的地理条件。

　　在葡萄牙人对未知世界的探索过程中，他们对全世界葡萄酒爱好者做出的一大贡献是发现了马德拉岛。一些葡萄牙人随后来到这里定居，并在此插上了葡萄藤，生产出了别具特色的马德拉葡萄酒，随着后来各国航海事业的兴起，马德拉岛在大西洋上特殊的地理位置（见下图红五角星处）为马德拉葡萄酒知名度的打开起到了重要作用。

　　1460年，66岁的恩里克王子与世长辞，他为葡萄牙航海事业所做的努力在他永远告别自己所热爱的海洋时遇上了最佳的时机——欧洲人迫切需要开辟到印度和中国的新航线的时代的来临，从这时起，葡萄牙的航海战略开始从过去的发展非洲西海岸贸易渐渐转变为发现印度和开辟新的香料贸易路线。

　　接过接力棒的航海家晚辈们沿着前人的探索路线继续南下，年复一年。令人振奋不已的消息在1488年传回国内：航海家迪亚士的探险队发现并绕过了非洲最南端——风暴角（后改名好望角），并进入印度洋。10年后，航海家达·伽马更是在迪亚士所开辟的航线基础上来到印度，并满载从印度带回的胡椒和肉桂归来，这船香料的价值相当于整个船队远征费用的60倍。从此葡萄牙开辟了从大西洋绕非洲南端到印度的航线，打破了阿拉伯人控制印度洋航路的局面。1500年，就在达·伽马探明到达印度的新航线后两年，葡萄牙人发现并占领了今天的巴西，1509年葡萄牙人又在印度洋打败了阿拉伯人，实现了对红海航路的封锁，印度洋自此成为葡萄牙人的囊中之物，1511年，葡萄牙人占领马六甲，西太平洋的航道自此畅通，开始了西东方之间半个地球贸易的垄断，自恩里克王子开始，葡萄牙航海家们近100年智慧与勇气的成果开始转化为耀眼的财富。

　　上图左：迪亚士在好望角遭遇风暴，整个舰队被风暴拖来绕过非洲最南端，由大西洋进入了印度洋；

　　上图右：达伽马来到印度；

　　下图：16世纪葡萄牙在全世界宣布占有的领地（绿色区域），红五角星处为马德拉岛。

　（本文作者：李斯屿，现于中国农业大学葡萄酒研究中心攻读葡萄酒科学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