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伦敦佳士得（Christie's）举行的“食物与饮料题材艺术品”拍卖会（南肯辛顿拍卖场），与张裕相关的3件历史文献以“葡萄酒在中国”为组合整体拍出3500英镑，包括1896年张裕创始人张弼士与奥匈帝国酿酒师马克西•冯•巴保男爵签定的雇佣合同、烟台张裕酿酒有限公司仿单、1917年日本驻上海总领事馆核发给巴保男爵及夫人的通行券。 

　　雇佣合同为英文手书，共5页半，落款日期为1896年7月18日，公证人签名为约翰•伯金肖（新加坡唐纳森与伯金肖律师事务所合伙人，该律师事务所至今仍在运营）。合同第一条就提到拟仿造的酒类，包括“Cognac”（干邑）、“Claret”（指波尔多产区红酒）、“Champagne”（香槟）等等。合同约定给予巴保男爵月薪200元（货币符号为“$”），并提供住房、分享利润。如果最终确认“中国出产的葡萄不适合生产葡萄酒或烈性酒”，合同将被终止。至于为什么是在新加坡签定合同，可能因为张弼士身兼大清驻新加坡总领事（任期1894年～1897年），当时正在新加坡。佳士得拍卖行提供的拍品简介称：“张裕葡萄酿酒有限公司由富商兼官员张弼士（1840年～1916年，号称‘东方的洛克菲勒’。注：许多文献记载张弼士生于1841年）创办，作为中国历史最悠久、规模最大的葡萄酒生产企业，延续至今。马克西米利安•冯•巴保男爵(1862年～1933年。注：马克西米利安即马克西全称)是1860年在克洛斯特新堡创办葡萄栽培学校的奥古斯特•威廉•冯•巴保男爵的儿子，他的哥哥卡尔也是一位旅行的葡萄酒顾问，1887年完成一部具有开创性意义的关于开普殖民地葡萄酒生产的报告（注：书名为《开普殖民地葡萄栽培报告》）。”  

　　仿单的英文名称为“PRICE LIST”，即价格表。为单页打印文件，列有9种红葡萄酒和9种白葡萄酒的名称及价格，正文四周饰有花边。9种红葡萄酒分别为品骊珠、回贡绿、配夜光、醉诗仙、玛瑙红、马乳红、延年绿、饶甘橘、亲霞斛，12大瓶一箱价格从24元到9元不等、24小瓶一箱价格从26元到11元不等。9种白葡萄酒分别为琼瑶液、霏玉屑、益寿浆、华清赏、大宛香、贵人香、高昌种、上苑香、健人露，12大瓶一箱价格从30元到10元不等、24小瓶一箱价格从32元到12元不等。价格单位为“元”，货币符号为“$”，不知究竟是银元还是美元。       

　　日本驻上海总领事馆核发给巴保男爵及夫人的通行券为日文打印文件，落款日期为“大正六年九月十三日”，也即1917年9月13日，上有巴保男爵及夫人的黑白照片，大意是：因中国对德奥两国宣战，申请人从吴淞口乘坐荷兰“奥兰治号”汽船取道美国回国，途经日本寄港云云。    

　　这3件原始文献生动地勾勒了张裕创办初期20余年的历史轮廓。作为张裕第一任酿酒师，巴保男爵在百年张裕的创业史上，乃至在中国现代葡萄酒酿造史上，都具有特殊的历史地位和深远的历史影响。为铭记巴保男爵的重要贡献，张裕去年在新疆石河子建成的酒庄，即以巴保男爵的名字命名为张裕巴保男爵酒庄。【中国葡萄酒探源系列报道（25）】

　　如今，洋酒白兰地在酒吧、夜总会等娱乐场所逐渐流行起来。但少为人知的是，早在上世纪二、三年代，中国本土的张裕白兰地就已经风靡了整个上海滩。

　　1914年，经国民政府工商部注册，张裕双麒麟牌葡萄酒和白兰地开始发售。尽管这批酒在地下酒窖里陈酿了整整十八年，口味绝佳，可喝惯老白干的百姓却不怎么买帐。 

　　张裕人早料到这一点，专门制作了一辆大型号彩车，车里装满小瓶样酒，派出“公关人员”沿街赠送，有时还随手配一只张裕字样的小酒杯，很快引起人们的兴趣。 

　　公司北边的海面上停了不少外国军舰，张裕人当然不会放过这些“识货”的顾客，于是就摇上舢板送过去。这种别出心裁的服务很受水兵欢迎，销量很快上升。有个水兵多喝了几口白兰地，迷迷糊糊掉进海里，同伴们顿时大呼救命，乱作一团。谁想这个水兵一会儿便扶着舢板爬了上来，还直冲大家扮鬼脸。水兵们虚惊一场，送给张裕白兰地一个绰号：“难醉易醒酒”。 

　　张裕的广告1914年就出现在《申报》上，声明在烟台设立总发售处，在上海英大马路（今南京路）寿康里设分售处，字号为“裕和成”，门面很阔气。张裕在当年的《申报》刊登广告称：“自发运以来，果然到处风行，而各公卿及热心国货君子，讲究卫生之士，以至能识别酒品之大雅……”

　　张裕的分售处门面十分讲究，柜台家具加工精美，内壁多为时髦的一玻璃镜面，人员穿着与上海体面人士不相上下。至今一些上海老人回忆起张裕的摩登劲儿，仍然津津乐道。 

　　1918年的一期《小说月报》上刊有一幅张裕的广告，彩色精印，画面是一位持杯微笑的标致女郎，巧笑倩兮地依在一张餐桌旁。肯在纯文学刊物上花大钱作彩色广告，一定是看上文艺圈这个“消费层次”，这样的雅事，如果没有点文化头脑，是难以做得出来的。

　　值得一提的是，在三十年代的一幅张裕海报上，已经特别强调健康概念，印有“补血益气”、“壮筋强骨”等字样。张裕的国际化意识当时也已非常到位，酒标上有 “Brandy”（白兰地）、“Chefoo”(烟台的英文名，源于烟台的旧称“芝罘”)等英文字样。

　　三十年代上海《新民晚报》曾以“五月黄梅天”为上联，悬赏500块大洋征集下联，不少文人墨客欣然应对，均不得中。最后一位品尝过张裕金奖白兰地的高手脱颖而出，以“三星白兰地”对之（三星白兰地是张裕公司早期的一种白兰地产品名称），上下两联，对仗工整，天衣无缝，真可谓绝联妙对！由此亦可见，张裕金奖白兰地很早就在国内产生了十分广泛的影响。【中国葡萄酒探源系列报道(26)】

　　葡萄酒解渴有营养，好喝而安全

　　在古罗马共和国早期，由于有限的环境资源，古罗马人的生活习惯比较简朴，在饮食方面也不铺张，但随着对外扩张范围越来越广，大量古罗马贵族餐桌上的食物品种已经越来越丰富，当时并没有任何技术能保障获得安全无害的饮用水，葡萄酒解渴有营养，好喝而安全，是维持一支强大的罗马军团的必需条件，因而在被征服的领土上建立葡萄园和酿造葡萄酒在当时受到鼓励。

　　虽然认识到葡萄酒的重要性，也决心效仿古希腊诸城邦建立葡萄园与酒作坊，然而早期的古罗马人野蛮未开化，一味在征服与掠夺中寻求快感，短期内吸收近乎艺术的葡萄酒文明对于他们来说太不切实际。终于酿出了自己的葡萄酒，但品质与来自希腊半岛的进口货比较始终相去甚远，甚至一大部分葡萄酒酿成了葡萄醋，当时古罗马人在自己酿的酒中添加树脂、草药、香料和香水，其目的极有可能是为了掩盖葡萄酒中令人不悦的醋味，在古希腊美食家阿毕吉乌斯的著作《论烹饪》中，就有在葡萄酒中添加玫瑰和蜂蜜制作玫瑰酒的记载。为了改良自己的葡萄酒，许多古希腊人被抓来或请来，开始充当罗马贵族的酿酒师，这些希腊人让罗马人接触到了当时一流的葡萄栽培技术和葡萄酒酿造技术，一些受过教育的希腊人还把古希腊宴饮文化带到了罗马人的餐桌。
 

　　▲【在农田里劳作的奴隶：自对外扩张时期起，由于大量罗马人离家从军，他们在家乡的土地乘机被当地贵族侵吞，通过把对外战争获得的战俘和海盗贸易买来的流民充作奴隶，自由民渐渐不再是田间耕作者，而大批奴隶成为了葡萄园中的主要劳动力，这种种植园模式后来又被搬到了西西里，意大利半岛和西西里的葡萄园就在这种情况下发展起来，到公元前1世纪时，罗马城有150万人口，奴隶就占了90万，当然，除了作为家奴和农奴以外，大批奴隶还被培养成为角斗士，通过血腥的格斗来满足罗马贵族们的视觉快感。奴隶总体来说没有社会地位，生存条件恶劣，罗马贵族对于奴隶的虐待曾多次激起起义，其中影响最大的当属公园前73年的斯巴达克起义，该起义最终被古罗马前三巨头之一的克拉苏镇压。】

　　贵族圈里几乎每天都有人举办酒宴

　　在许多罗马贵族的庄园里都有贮酒室和葡萄园，还有好几间分别用于不同季节宴饮的餐厅，通过餐厅内奢华的装饰和用金、银、萤石以及水晶制成的餐具，主人向客人们展示着自己的非凡品位和巨额财富。进入共和国晚期，罗马城的贵族圈里几乎每天都有人举办酒宴，宴饮活动往往从下午举行至深夜，有时会直到第二天凌晨。宴饮开始前，人们会先举行一个纪念伽倪墨得斯的祭酒仪式，而后开始祝酒和进餐。饮宴期间一定会有娱乐节目，可能是引人哈哈大笑的喜剧演出，也可以是血腥残酷的角斗士之争，或者是充满了性的诱惑的歌舞表演，贵族们耗巨资举办的酒宴往往会以所有人烂醉如泥收场，这样的宴饮风气在著名的古罗马暴君尼禄在位时达到顶峰，此时的宴饮已经不能够用奢靡来形容，荒诞和淫秽或许更加合适。
 

　　▲【伽倪墨得斯：希腊神话中的特洛伊王子，因美貌而被宙斯化作一直巨鹰掳走，从此在奥林匹斯山上为诸神斟酒（这个工作原来属于宙斯和赫拉的女儿——青春女神赫伯），伽倪墨得斯是宙斯唯一的男性情人，也是宙斯唯一带到奥林匹斯山的凡间情人。】
 

　　▲【遍地狼藉的罗马贵族宴饮场合——古罗马诸名政治家西塞罗在给他友人的信件中讲到，凯撒在赴西塞罗家宴过程中，不断服用能让自己把入肚的饮食呕出的药物，这在当时的宴饮活动比较流行，因为在共和国后期随着财富的积累，古罗马人酒宴上的饮食已经向着新、奇、多发展，地中海的鱼、托斯卡纳的野禽、希腊北部的羔羊、印度的孔雀纷纷被搬到了餐桌上，无休止的宴饮活动摧残着罗马贵族们的胃，于是各种各样的消食法应运而生，其中包括用羽毛捅喉咙和服用催吐剂将酒食吐出，然而，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在我们今天看来却是不可思议：吐出旧的酒和食物，给肚子腾出空间来享用即将摆上餐桌的新的饮食。没错，这个吃了吐，吐了又吃的过程会从头一天的宴会开始反复持续，直到深夜或者第二天凌晨。】
 

▲【古罗马暴君尼禄的盛宴】

　　古罗马从奴隶到贵族，谁都有饮酒的权力，只不过对于不同阶层的人来说，能够饮用的葡萄酒自然会有三六九等之分，普通平民在古罗马皇帝举办公共宴会或者受邀到自己保护人家中就餐的时候可以喝到好酒，但是这样的机会并不太多，皇帝和保护人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在必要时刻换取平民的支持和他们手中的选票，这些长期以来接受帝国政府粮食接济的平民们平常更多喝到的是葡萄渣酒，这种酒的酿造方法是把已经用来酿过一次葡萄酒的葡萄渣泡在水里制成，用这种葡萄渣酿出的葡萄酒酒精度数非常低。平民若要聚饮，一般是去城里的酒吧，这些酒吧遍布在公共浴室、图书馆、神殿和竞技场和健身房附近，不止平民，元老院贵族、学者、流浪者都是这里的常客。
 

　　▲【古罗马公共浴室：古罗马人的娱乐休闲方式远远超过古希腊人，其中公共浴室是古罗马人常去的休闲场所之一，在这里，蒸气浴室、冷水浴室、按摩室、化妆室齐全，人们往往男女共浴，洗浴间歇浴室也会向客人提供不同品质的葡萄酒。】

　　在帝国版图内，葡萄酒的获取不再如以前那般困难

　　依靠强大的军队，先进的制度以及忠诚的社会上层精英人士，帝国早期的统治非常稳定，约有30-50万戍边军队，船队遍布地中海和黑海地区。城市作为帝国的行政、文化和财富聚集中心，其运作能量来自帝国的农业和商业中心：农村。农村里主要农作物依然是著名的“地中海三食”：谷物、葡萄和橄榄。

　　在帝国版图内，葡萄酒的获取不再如以前那般困难，首先，为了维护发达的军事体系，帝国兴建了庞大的交通网络，仅罗马大道就全长8-12万公里，沿途设大小驿站，在4世纪的一份地图上，则已经囊括了从英格兰到印度的区域，并清楚标注了道路走向和各城镇之间的距离；其次，过去以酿酒闻名的地区纷纷成为罗马帝国的行省，行省之间的葡萄酒运输不如过去国与国之间困难，何况这些行省还被强制规定了定期为罗马供应一定数量的葡萄酒，至于其它行省，也担负着为罗马供应小麦、橄榄油和各种用于满足贵族们口腹之欲的珍禽异兽的任务；最后，善于酿酒的希腊人都已经是这个国家的公民，他们城邦的覆灭没有对既有的葡萄酒技术造成冲击，古罗马人有足够的时间来消化、继承那些遗民的葡萄酒文明，并发扬成为古罗马的葡萄酒文明。

　　公元1至2世纪是古罗马帝国的黄金时代，这一时期帝国版图空前广大，经济发达，社会环境稳定。在公元1世纪，整个帝国每年葡萄酒需求接近1亿升，平均每人每天饮用1升葡萄酒。巨大的需求使古罗马人不仅在地中海海岸，还在欧洲内陆建立起更多的葡萄园，包括今天的西班牙、葡萄牙、法国、保加利亚、土耳其、罗马尼亚、乌克兰和摩尔多瓦。

　　为了酒的保存与运输，罗马人煞费苦心，他们设计了地下发酵罐，并用更加结实的木桶取代了双耳陶罐。此外，古罗马人改进了玻璃制造技术，生产出了大量做工精良但质地脆弱的葡萄酒储酒器。
 
　　（本文作者：李斯屿，中国农业大学葡萄酒研究中心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