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失的葡萄酒(第二十九章)——从古典时代到地理大发现的世界葡萄酒文明演变史
遗失的葡萄酒(第二十九章)——从古典时代到地理大发现的世界葡萄酒文明演变史,第十四幕·海上生明月,杯酒寄相思。
第十四幕·海上生明月,杯酒寄相思
葡萄酒新世界的形成——楔子
1453年绝对是欧洲历史上重要的一年,这一年不仅英法百年战争宣告结束,在欧洲东部,作为抗击伊斯兰文明入侵长达千年的坚固堡垒君士坦丁堡城下还上演了以下一幕:21岁的奥斯曼土耳其苏丹默罕默德二世率军攻打君士坦丁堡,两个月内君士坦丁堡沦陷,拜占庭帝国的末代皇帝君士坦丁一世在战斗中阵亡,默罕默德二世把君士坦丁堡更名为伊斯坦布尔,并迁都至此。奥斯曼土耳其开始在昔日拜占庭帝国的版图上建立起一个地跨欧亚非三大洲并掌握了东西方文明的陆上交通线长达5个世纪之久的超级大国。
17世纪中叶奥斯曼帝国版图及之前的领土扩张情况
奥斯曼帝国的强势对于欧洲的一大影响是与东方的贸易越来越难。公元前2世纪,中国西汉王朝的张骞出使西域,为开辟横跨亚欧大陆的陆上“丝绸之路”奠定了基础,随后中国的使节和商人又从海上出发,经东南亚各岛国后到达印度,此即海上“丝绸之路”的雏形。此后的数十个世纪里,两条丝路的发展极大地促进了东西方文明的交流,东方高度发达的农业文明的产物——中国的丝绸、瓷器、茶叶,印度的香料、染料对于欧洲人来讲渐渐成为生活必需品,而欧洲的商品对于印度人和中国人来说却没有丝毫吸引力,西方人只能拿出金银宝石等奢侈品进行交换。
地理大发现以前,东西方交流主要依靠陆上丝绸之路(图中黄线)和海上丝绸之路(图中蓝线)。
千百年过去了,对于以农业文明为主的古印度与古中国来说,与欧洲的贸易也许并不那么重要,然而对于那时的欧洲诸国来说,一条贸易路线也许就意味着一个乃至多个国家旳生命线,尤其是从印度运来的香料,这些在欧洲本土难以种植的不起眼的小作物有着烹饪、化妆、治疗、防腐等诸多功能,最昂贵时其价值几乎与等重的黄金相当。中世纪的陆地上响彻着阿拉伯商人的驼铃,他们垄断了印度、阿拉伯半岛、东非等地的香料贸易。货物从印度洋经海路来到埃及,在埃及东北部的尼罗河口,阿拉伯人把一袋又一袋香料卖给来自威尼斯与热那亚的商人,再由这些意大利人跨过地中海,把香料卖给欧洲贵族。在印度再普通不过的胡椒,经过商人们的手到达威尼斯时,价格已经翻了近50倍,暴利滋润着这些商路,大把的黄金流进了商人的腰包。
情况自1453年开始发生变化,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建立使得欧亚大陆上主要的陆上交通线处于帝国版图之内,到了16世纪,奥斯曼帝国的海盗头领巴巴罗萨(注:与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巴巴罗萨不是同一人)更是率领帝国海军掌控了地中海。奥斯曼帝国对于过境商人征收重税,这让商人们不得不花更大的价钱从东方购进商品,另一方面,面对伊斯兰教的扩张,欧洲天主教世界的统治者们想到了13世纪的蒙古人,这些人比起穆斯林更加残忍好杀,但却容易被基督教所征服,就像之前的马扎尔人和维京人一样。如果能够联系到远在东方的蒙古帝国,组成反穆斯林同盟,那么伊斯兰教也不会像现在这般猖狂。
1298年的的意大利还发生了一件事,这对于15世纪的地理大发现起到了不可忽视的作用。就在这一年,威尼斯与热那亚发生了战争,在热那亚军队俘获的威尼斯人中有一位自称旅居中国达17年之久的马可波罗,在狱中,由马可波罗口述,其狱友记录的《马可波罗游记》讲述了马可波罗在旅亚期间的旅游见闻,书中提及的东方的物产、社会以及人们生活状态对于历经战乱的欧洲人来讲简直不可想象,从印度洋诸岛出产的香料、宝石、珍珠,到对于作为当时元朝都城大都(汗八里城)的描述,马可波罗的叙述丝毫不吝溢美之词,对于元大都(文中称为汗八里城),游记中这样写道:
汗八里城内和相邻城门的十二个近郊的居民的人数之多,以及房屋的鳞次栉比,是世人想象不到的。近郊比城内的人口还要多,商人们和来京办事的人都住在近郊。在大汗坐朝的几个月间,这些人各怀所求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
近郊和城内一样,也有华丽的住宅和宏伟的建筑物,只不过没有大汗的皇宫罢了。所有尸体都不能在城内掩埋,偶像崇拜者的风俗是要实行土葬的,于是人们将尸体送到近郊以外的坟地上进行掩埋,公家的行刑场也设在这里。卖淫妇除了暗娼以外是不敢在城内营业的,她们只能在近郊附近拉客营生。和前面所讲的一样,这些地方共有娼妓二万五千人。无数商人和其他旅客为京都所吸引,不断地往来,所以这样多的娼妓并没有供过于求。
凡是世界各地最稀奇最有价值的东西也都会集中在这个城里,尤其是印度的商品,如宝石、珍珠、药材和香料。契丹各省和帝国其它地方,凡有值钱的东西也都运到这里,以满足来京都经商而住在附近的商人的需要。这里出售的商品数量比其它任何地方都要多,因为仅马车和驴马运载生丝到这里的,每天就不下千次。我们使用的金丝织物和其它各种丝织物也在这里大量的生产。
在都城的附近有许多城墙围绕的市镇,这里的居民大都依靠京都为生,出售他们所生产的物品,来换取自己所需的东西。
这些文字是马可波罗本人对大都人们生活状态的描述,对于的欧洲人来说,东方的世界无疑充满着诱惑。《马可波罗游记》面世掀起了欧洲人在后来数百年时间里对于财富的狂热和对东方的向往。
马可波罗在狱中口述其在东方的经历,关于马可波罗其人是否真正来过中国,史学界目前还存在争议,然而,《由于马可波罗游记》一书中对于东方世界的夸张描述,这在客观上确实大大刺激了欧洲人。
既然欧洲东部的土地已经遍插穆斯林的星月旗,对于遥远东方的探索只能始于欧洲大陆西部一望无际的大西洋,于是,一场真正的勇敢者的游戏——大航海时代终于拉开序幕,其原始的动力是欧洲人的宗教热情和财富渴求。可以说自大航海时代开始,整个人类的历史才算进入了真正的世界史,在此以前,各民族的生活相对独立,虽然彼此间也存在交流,然而,所起到的影响十分有限。自15世纪地理大发现开始,整个世界的地图才开始愈发清晰,不同的文明渐渐交织在一起,相互交流,相互竞争,在这漫长的岁月里,葡萄酒文明也开始从中世纪文明进入近代文明,葡萄酒随着欧洲的探险家们来到了此前人们所未知的土地上,更有开拓者在这些土地上插上从欧洲带来的酿酒葡萄枝条,经过天时地利人和的匹配以及历史的选择,一些土地被时间证明并不适宜种植酿酒葡萄,而剩下的土壤则孕育了一大批优质的葡萄酒,这些葡萄来自古老的欧洲,却在一个新的世界里展现出了活跃而独特的风格,这些葡萄酒产地被称之为葡萄酒的新世界,他们包括今天的美国、加拿大、阿根廷、智利、澳大利亚、新西兰和南非。最初,这些国家还只是欧洲大国的殖民地,他们和自己宗主国千丝万缕的联系最终让这些国家的葡萄酒慢慢发展起来,然而,由于只具有短暂的历史,实际上新世界的葡萄酒还远未达到形成一种文明的程度,葡萄酒的近代文明,应该是既包括了近代以来旧世界葡萄酒的发展,还涵盖了新世界殖民地的拓殖史以及葡萄酒的漂流史。这是葡萄酒的近代文明主要内容。
大航海时代,葡萄酒新世界的开端,在这里,航海家,海盗,拓殖者还有清教徒纷纷登场,葡萄酒的新世界文明史将被他们书写。
(本文作者:李斯屿,现于中国农业大学葡萄酒研究中心攻读葡萄酒科学博士)